2007年6月14日 星期四

花的哀怨(廢名)

我是一朵花,
一朵紅的花,
一朵小的花,
我長望著一顆星,
知道我總也不能求他的光明。
我知道我的心,
情願就在黑暗裏自己安靜一點,——
誰說我不哭?
可憐的露珠兒她也怕人看見了罷了,
只有她最是知道我的心,
在這寂寞裏依靠我的命運似的。
我害怕明天的朝陽,
我怕他又來了,
於是他們就說我又哭了,
說我臉紅了,——
他們那知道我的心?
我是一天一天憔悴的了。

(廢名作於1931年,原載1934年4月16日《華北日報》)

這些乍看之下白話的詩句,讀來卻莫名地吸引我,於是我知道其中隱含著一些返魅的能量。再仔細讀,發現其中果然有蹊蹺。

詩的力量,往往在一種語韻與意義之間複合性的貫串間展開,因此當我細讀此詩時,發現有一種令人無法喘息的力量穿梭其間。

開場的文句開展方式,似乎隱含著花的嬌羞姿態,然而後續環環相扣的舖陳,卻令人感受到她的哀怨並非如其外貌般含蓄:黑暗接續著光明、遙遠的星呼應著胸中的心、從自己安靜到寂寞、從不哭到又哭了、從可憐到倚靠、臉紅到憔悴、連日復一日的朝陽都令人害怕......此花的哀怨,似乎無窮無盡。

更重要的是,在此種語句的連貫中,浮現了有如後浪漫時期的句法,雖然文句本身沒有大小調性和複雜的音階轉調,但文句中意念的環環相扣與毫無歇息的轉折,卻已經強烈地傳達出這樣的暗示,讀來雖不知此花所指為何,但卻令人唏噓不已。

廢名詩句的再現,我想是返魅的另一個美好的預兆,七月即將發表,屆時希望詩的祕境能再現風華。

2007年6月4日 星期一

Ultima Series

今天和一位朋友聊到Computer Games,激起了我許多回憶。

循著網路,我又回憶起許許多多隨著硬體一起被upgrade掉的記憶。由APPLE ][ 的時代到Apple II GS,看著PC逐漸取代Apple成為新的遊戲平台,看著Apple公司也漸漸因發展Macintosh平台而遺忘了Apple系列。

在網路上我看到了碩果僅存的一本Apple II GS的雜誌:Juiced.GS,以前我也訂過相關的雜誌(叫做GS+),不過現在應該不在了。剛用了線上版的模擬器,重溫了幾個令人懷念的軟體。從現在個人電腦的標準配備來看,這些舊機器好像垃圾一樣。

在網路上我也回味起許多Ultima系列的封面,雖然當時的畫面很簡單,但精美的封面卻常是進入奇幻世界的「月之門」,再配合許多物品及角色的插畫,一場又一場的奇幻之旅就這樣展開。

我還回憶起Ultima V:這個在我心目中是這系列登峰造極的作品,無論是技術上、是劇情上,幾乎已經達到那個年代的頂峰-擬真但不失想像空間的場景、美德與邪惡交織出不落俗套的劇情......雖然不能說是完美,但著實令年少時代的我神往不已,甚至有許多古英文的口吻,也是在遊戲中學會的。

回過頭來思索返魅的議題。我想在記憶隨著設備更新而逐漸消失的年代,返魅是有難度的(像黃老師那樣,因新系統不支援某值得留念軟體而保留一個完舊系統的人,畢竟不多;而在新系統上跑舊系統的emulator,往往也令人覺得格格不入)。然而這也突顯了物質設備和靈性軟體的衝突:物質設備要向下相容往往要花很大的力氣,但靈性軟體卻只能不斷累積,過去的一切就像揮之不去的夢境,總會隱約影響著我們。

然而在這種衝突之間,似乎潛藏著返魅的契機。當我們的人生走到一個極遠點時,是否總會尋求一個返回的機會?如此,或許逆行的歷史模式便找到它在小我層次生命史的模擬。

閱讀書評: American music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

Gann, Kyle, and Allen Gimbel. 1999. "American music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 Notes: Quarterly journal of the Music Library Association 56, no. 1: 153.

這篇文章是American music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這本書的評論。這兩天剛從Amazon下訂單,希望在近日內可以收到。

一開始評論者提到作者寫作的場景 "New York 'downtown' new-music scene for the Village Voice",不禁令我思考一個問題:所謂的新音樂潮流、世界藝術之都的趨勢,真的能帶領我們重返心靈的祕境嗎?

這篇review是由RILM以Neo-Romanticism尋獲的。還記得當我思索「調性回歸」的問題時,觀察到許多的作法(例如這本書關注的minimalists)並非真正回歸調性(所謂的「調性」並不只是濫用一些和諧的音響,它隱含著許多高度象徵性的語法)。我記得Rachmaninoff旅居美國之時,曾如此抱怨:「我不知道他們為何這麼喜歡我,他們根本不懂我的音樂。」對於一位出身自歐洲傳統的天才音樂家,到了美國所感受到的心靈寂寞是可以想像的。當美國的學者們在上個世紀末喊出音樂必須回到它的脈絡中來理解之時,是否真的有助於進入Rachmaninoff音樂世界所需要的、音樂語言的細緻心靈與時空脈絡的交融?

他的名言:「音樂對一輩子來說是足夠的,但一輩子對音樂來說永遠不夠。」又有多少人可以真正體會?